与吕敬人教授畅谈书籍与信息设计

湖北美术学院印刷图形牟丹 王香木

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吕敬人教授在我校两天的精彩演讲，引发了同学们的极大热情。场上同学们座无虚席、场下同学们踊跃提问。有感于大家对吕敬人教授“设计的温度”议题的感知与感动。五月十九日上午，在设计系203教室特别安排了论坛专场。场上，吕敬人教授针对大家提出的问题一一作答。

问题一：您认为做信息图表设计最难克服的是什么？

吕敬人：我认为最难克服的是没感觉。长期以来我们所受到教育是感性的教育，我们评判一个事物或书籍，首先是从审美的角度看它好不好看。而作为科学，则是从某一个视角去分析去研究。我认为信息设计最重要的是它的视点，应用具有逻辑性的、理性的思维去分析事物及其周遭可能受到的影响因素。就好比我们看一个人，不能只看表面，还要去分析他的性格、家庭环境及所受的教育等等。生活中的每个结果都有其产生的原因，我们应培养这种寻找原因的能力。世上所发生的一切事物皆有它的因果关系，而寻找这种因果关系则是信息设计中非常重要的一点。我们国家现在就缺乏对少年儿童的心理分析和扎扎实实的理论研究，所以现在有99%的儿童读物都不适合儿童阅读且设计的缺乏亲切感。现在的许多设计，都没有考虑到它是否的真的能为大众接受。我们现在所缺乏的就是对事物的理性分析和扎实的理论研究，这也是为什么现在许多设计都显得表面和浮躁的重要原因。

问题二：您认为什么算是一本好书，怎样去做一本好书？

吕敬人：首先一本好书它的内容要好，它应该是内容和形式的最佳结合。在构思一本书时，我们应在理解文本的基础上，注入自己的看法来对书籍进行编辑，从而让人进行有趣味的阅读。一本好书应该好看、好翻、好读、有内涵。世界最美的书的评选标准之一就是它一定是一本普通书。我们所要设计的商品书是一本能流通于市场且服务于大众的书。现在有许多书籍设计，夸大了它的形式，认为越有创意越奇特越好，这是一种误区。总的来说，一本好书应该是方便阅读的，应该是读来有趣、授之有益的。要判断一本书的好坏，就应该看它是否物有所值。

问题三：没有设计，才是最好的设计吗？

    吕敬人：大家常说“没有设计，才是最好的设计！”但是我总在想，既然没有设计，哪来的最好的设计！我认为“没有设计”，只是设计者将设计元素很巧妙的运筹，让观者看不出设计的痕迹，但的确有心思在设计里面。当然，不是所有的设计遵循越简单越好。要根据不同的内容来确定是否要简约、简单，是否需要含蓄的设计。好的设计者，应该是善于利用和把握空间的。打个比方，书就是一个舞台，而文字、图片就是一个个演员，他们该如何在大舞台上有序表现自己，从而整体的传达出编者的思想。这些都值得每个书籍设计师慢慢的去揣摩。

问题四：您的很多作品也都获过“中国最美的书奖”，在您的心中认为什么样的书才称得上最美的书？

吕敬人：最美的书首先应该是内容好。它能够有它的价值，不是表面的装饰，一个有趣，一个有益！读来有趣，受之有益，这就是一本好书。什么叫读来有趣？这本书一定是从视觉从翻阅从阅读的过程领受里面趣味盎然的特征，不仅仅是它有清晰的文字，它有疏朗的排版，有风趣的视觉语言，它有翻阅过程中的兴趣点，还有纸张的质感。同时我们希望设计是能教育大众，感动大众的。是寄予一种轻松的心情传递给读者，在玩的趣味当中得到教育，得到收益。

问题五：您在做书籍时是如何做到理想和谐对比，是忠于内容呢？还是加上自己感性的处理，是如何考虑增进读者的阅读动力？

吕敬人：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。书中的和谐对比很重要，一本好书能给我们带来知识的享受，信息传递的愉悦性。五感应建立在和谐的基础上，而不是脱离内容去盲目的追求质感。我在构思一本书时，我也会思考一本书应有怎样的五感。我在做《书籍设计基础》时，没有用任何的特种纸，就普通的铜版纸，我认为它就应该是一本教科书的实用性的质感。你们现在在学校还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东西，当你们进入工作岗位，你们的设计在许多方面都会受到限制，如制作成本等问题。那这里就需要我们用最 佳的想法最美的设计打动别人。

问题六：如何解决想法很好，可做出来的东西却和当初想的落差很大这一问题？

吕敬人：我认为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感受，我也一样。每一个作品做出来，总会有一些让你失望的地方。但同时我们要问自己有没有尽力去做，有没有经历一个纠结的思考解决问题的过程。我认为我们做事的能力只是一方面，态度还是最重要的。做每一件事要使出浑身的劲儿，尽自己的努力将它做到最好。要相信，你付出多少最后就会收获多少。种瓜得瓜，种豆得豆。世界上所有成功人士一定是先付出再得到的。所以我觉得年轻人相对来说先要付出，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，把自己真正的自我走出来。

问题七：您觉得做为一个优秀的书籍设计师必须具备哪些条件呢？

吕敬人：纯粹从设计的角度来讲，杉浦康平老师曾经说过，优秀的设计师应该是具备三个素质，也就是三个基本条件。第一是好奇心，要有一颗童心，要有所有的问题都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，对所有的东西都感觉那么的新鲜，保持一种激情，一种艺术创作的原动力，这个是非常重要的。所有的一切都是好奇心萌发的一种原动力，所以一个设计师，任何一个有思想的人，首先他一定是一个充满童趣，充满好奇心，热爱生活的人。
    第二，有较强的理解力。这是生活和知识的积累。一个成熟的设计师，不仅仅是一个工具，还有丰富的思想。有丰富思想的人一定有很好的理解力。设计师应该有较多的积累的知识，较好的文学修养。这时候你有激情是感性的，你有理解力是理性。当把感性和理解力结合在一起的时候，你的创意就有了深度，你的想法就有新的深度，就会有一个新的突破。
    第三，跨越性思维。跳跃性的思维是建立在你在有较多的知识积累，较好的文学修养和善于思考之上的。 

问题八：现在就业压力大，您觉得毕业生面临的问题是什么？

吕敬人：现在是商业化的社会，而作为学艺术的学生，一直畅游在艺术的世界里。虽然在大学已经学习了四年，但走出学校、踏入社会，只是迈出了人生的第一步。因为在学校里，并不能真正得了解社会。对于应届的毕业生，心态很重要，并不是说你优秀了就能适应社会，融入社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。你有挑选社会的权利，那社会当然也有挑选你的权利。希望大家读书、爱书，而不仅仅是一种做书的兴趣，要真正的爱书，就有一种没有书就吃不下饭、睡不着觉、像失恋了一样的感觉。真正地做书，而不干商业的人很少，因为很累。但执着的人仍然有，就像我的老师杉浦康平。他是非常著名的设计师，但他的工作室很小，只有一层阁子楼那么大，非常辛苦，但他坚持做设计，做真正的设计。以后自己想走什么路，做什么事，最需要的是勇气。我在50岁的时候离开了出版社，脱离了平静，开始做自己最想做的事。人家都说男人三十而立，我常常自我解嘲说我是五十而立。你们还很年轻，把握好自己人生的方向，毕业后做自己喜欢的事，欢乐的工作。或者像我一样中途后悔了，想挑战一下自己，记住任何时候都不晚。比如我现在65岁了，仍然给自己新的挑战，去研究纸的历史，纸的文化。